在经历2024“超级选举年”后，2025年全球政治环境步入高度不确定性时期，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升级也将进一步严重阻碍国际合作。尽管如此，2025年全球经济治理改革将迎来多重重要节点和重大机遇，其亟需达成五个关键目标，以应对发展和气候挑战，并为未来更具雄心的改革奠定基础。

一是提高发展中国家在国际金融机构中的发言权和代表性。2025年国际金融机构治理改革将迎来两个关键时刻：一个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第16次配额调整在2025年6月行至最后期限，本次配额调整将重新匹配成员国在当今世界经济中的相对地位，同时保护最贫穷成员国的配额份额；另一个是世界银行集团国际复兴开发银行和国际金融公司将于2025年进行股权审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配额审查和世界银行集团股权审查均是每五年进行一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上一轮配额调整则是在十五年前的2010年，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协定》第七次修正案通过了配额和投票权改革并在美国国会延宕审批下直至2016年生效。2025年两大布雷顿森林机构改革将成为未来五年乃至更长时期解决发展中国家在国际金融机构中发言权和代表性不足问题的重要里程碑。

二是正式启动多边开发银行资源需求审查。当前绝大多数多边开发银行的融资能力很大程度上是由大股东相机抉择的政治决策所驱动的，而不是定期并基于事实的评估所决定的。资源需求审查的重要职能是将多边开发银行的融资能力与国际社会需求和既定目标所需的资金相匹配，其也成为2024年11月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十九次峰会通过的“更好、更大、更有效的多边开发银行改革路线图”的关键建议之一。2025年将成为正式启动多边开发银行资源需求审查的重要时机，并通过资源需求审查推动资本充足率改革，从而为多边开发银行有效增加融资供应以应对全球政策挑战提供有力支持。

三是将国际发展合作治理权移交给联合国系统。第四届发展筹资国际会议将于2025年6月30日至7月3日举行，而第三届发展筹资国际会议举办则是在十年前。发展筹资国际会议作为推动国际发展合作重大改革最高级别的政策空间，需要系统性反思二战后经合组织发展援助委员会所主导的基于殖民主义和新殖民主义的官方发展援助体系，发达国家对全球南方持续榨取、剥削和掠夺的赔偿义务需要得到承认，发达国家从数量上援助金额占国民生产总值0.7%的承诺到质量上援助有效性（自主原则、联系原则、协调原则、结果管理原则、相互问责原则）的承诺从未兑现。同时，强大的主要“捐助国”继续主导国际发展合作体系的多边机构，导致全球援助系统变得越来越复杂、混乱并缺乏合法性。2025年举办的第四届发展筹资国际会议，需要真正将发展合作治理权移交给联合国系统，重塑与发展权相一致的基于权利、公平、正义、团结、尊重、包容、民主的国际发展合作治理框架，推动发展中国家自主规划发展道路和争取政策空间，敦促发达国家兑现其官方发展援助数量和质量的历史承诺，以填补发展中国家为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所需的巨大资金缺口。

四是落实“巴库到贝伦1.3万亿路线图”实施路径。2024年11月在阿塞拜疆巴库举办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九次缔约方大会（COP29）上达成了一项新的融资协议：内层目标是发达国家承诺到2035年每年为发展中国家提供3000亿美元气候资金，其规模大大低于发展中国家获取外部资源所需的目标；外层目标是发达国家每年向发展中国家提供1.3万亿美元气候投资的更广泛承诺，协议为在即将于2025年11月在巴西贝伦举办COP30之前充实这个模糊的1.3万亿美元目标，制定了“巴库到贝伦1.3万亿路线图”。发达国家暗示私人资金将成为主要动力，但国际气候融资高级别专家组预测外部私人资金仅能达到5000亿美元水平。2025年是《巴黎协定》达成十周年，也是《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在巴西通过的第33年，为在这一关键时间节点落实1.3万亿美元目标，2025年的工作重点应围绕“巴库到贝伦1.3万亿路线图”为国际债务改革、国际税收改革、国际金融机构改革设定更为清晰和明确的路径，包括债务减免、债务换气候、国际税收合作改革、征收全球税、新增或转移特别提款权等，从而为发展中国家扩大气候融资铺平多重现实可行的路径。

五是撤销“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机制。多年来，“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条款被写入大多数国际投资协定，并赋予外国投资者在国际仲裁庭对东道国政府提出索赔的特殊权利。2024年2月洪都拉斯宣布正式退出世界银行集团《国际投资争端解决中心公约》，极大凸显了“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机制如何严重损害发展中国家主权完整和财政空间。2025年二十国集团轮值主席国南非是撤销“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机制的天然推动者，其十多年前已退出十多项带有“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条款的条约，且此后外国投资从未减少。可以说，2025年的多项改革契机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一个更大的空间，其有望通过二十国集团以及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改革工作组、布雷顿森林机构、第四届发展筹资国际会议等多边平台进一步推动撤销“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机制，从而捍卫发展中国家正当利益。

（作者系商务部研究院虹桥国际经济论坛研究中心副研究员）